盐盐的十二

《差一点》正文

文/盐盐的十二
 伪现实 勿上升真人

唱完最后一首歌曲，SII全体成员站成一排，彼此十指相扣。嘉兴路的舞台灯光一直不是很好，那天却出奇的把台上每个人脸上细微的表情都暴露在了聚光灯下。

尽力扯出的笑也挡不住眼里渐渐蓄起的泪水。

戴萌和莫寒站在队友们中间，她们曾无数次的牵手站在这个舞台上为粉丝鞠躬致谢，也在一万多人的舞台上互相支撑着对方履行队长的责任。即使一言不发，也是SII最安心的存在。

男主持人匆匆上台，嘴唇张开了几次都没有发出声音。手中的主持卡写着即将毕业学员的名单，他实在是没办法用轻快的语气说出她们的名字。

他也是看着她们一路走过来的。

“下面请念到名字的成员上前一步。”

戴萌握着身旁人的手突然用力，莫寒侧头便看见戴萌的肩膀在微微颤抖，脸上还是咬紧牙关倔强的不让眼泪流出来。

曾经替她担起重任的小戴萌真的已经长大了啊。

这种时候还需要说些什么呢。莫寒扣住戴萌的手，掌心紧紧的贴合在一起。她们身为队长能为大家做的，就是逼死自己也要装出坚强的样子让她们安心的离开。而她能为戴萌做的，就是握紧她的手，给她力量。

［不要怕戴萌，有我陪着你。］

“陈观慧，陈思……”

每念到一个名字，戴萌手上就多用力一分，透过这手上的力度，莫寒能够感觉到戴萌向她传达出的信息。［我真的很舍不得她们…］可是那能怎么办呢，毕业人员名单她们早就知道，那些离开的，留下的，都是自己的意志所选择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谁也不想辜负了自己的青春。八年了，走到最后的人，都是自己的英雄。

徐子轩已经忍不住抽泣起来，旁边的张语格替她擦了眼泪，将近一米八的大孩子立马缩在了身边人的怀里。

台下的粉丝已经带着哭腔，每叫到自家的偶像都要整整齐齐的最后喊上一遍call再加一句祝前程似锦。

前程似锦…前程似锦…

莫寒想起了她们队成立的第一年，台下永远都坐不满人，超V基本是不存在的，握手会也是轻松的很，不像现在，即使戴着口罩也会有粉丝认出自己。

那时候的戴萌最喜欢素颜约莫寒出去玩，露出一副求安慰的表情乖巧的守在莫寒的床边，可是莫寒总说自己忙着打游戏没时间理她，她只好返回隔壁找姓许的小狐狸玩。临走前还要路过莫寒的寝室大喊一声，“喊寒，我们走了哦，你想吃什么给我发微信！”

话说完不到五秒，莫寒房间的门就开了，露出一张气鼓鼓的小脸看着俩人。

“戴萌！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嘭的一声又关上了门。

戴萌伸出去的手被许佳琪打了回来，后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戴萌。

“老戴你是个傻子吧，莫莫都关门了你在这伸手有什么用啊！喏，房卡在门口挂着，进去哄一下啊！”

“啊？”显然被眼前的状况搞晕了头，她不知道莫寒为什么生气，但看到莫寒气鼓鼓因为自己生气的样子，又觉得有些不得了的东西在心里悄悄的发芽。

反正听许佳琪的没错，她总是能把五折哄骗的很开心。

“好，那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我进去哄哄她。”

许佳琪靠在走廊的墙上摆弄着手机，时不时听着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露出笑意。

“莫莫你不要生气了嘛~都是我的错好不好~我再也不会冲你的房门口大喊大叫了！”

“戴萌你是傻子吧！谁会因为这个生气啊！！”

“啊？那是…什么啊…难道是吃——”

“你闭嘴啦！”

后来，她们的粉丝越来越多，两个人能单独出去游玩的机会越来越少，每次都要全副武装才可以。不为别的，引起两家粉丝的争吵是她们最不愿意看到的。

她们去游乐场，去鬼屋，戴萌明明害怕的要死，还是硬着头皮把莫寒护在怀里怕她被吓到，倒是莫寒，听着耳边戴萌越来越快的心跳声，语气温柔的像水。

“萌萌我没事的，你放开我就好。”

“不不不，没关系，毕竟我是狼你是兔子，我得保护你…”说到最后一个字，显然已经被吓得变了音调，莫寒弯起眉眼，伸手从戴萌的指缝中穿过，“那走吧小狼崽~”

黑暗是最好的遮羞布。就比如戴萌紧紧的把莫寒拥在怀里时，只听到了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却没看到莫寒红透的脸颊；又比如莫寒抬头看着戴萌的下颌线时也没注意到对方红的发烫的耳尖。

“钱蓓婷，邱欣怡……”

戴萌没有想过，八年的时间看着漫长，没想到一转眼就过去了，尤其最近两年，公司给的外务多了起来，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聚少离多，甚至连公演上的十六人都凑不齐，就这么在忙碌中度过了自己27岁生日。

自己前几年的生日呢？一直陪着自己的是莫寒吧。看起来傲娇，其实比谁都要细心的莫寒啊。她送给自己的礼物，每一个都是莫寒事先考量亲自挑选的，相比起别人送的礼物，莫寒的礼物总是会让戴萌眼前一亮。“吖，莫莫，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喜欢好久了~你是不是一直在关注我啊？”

兔子才不会承认自己做了多久的考察，只会把礼物递给她之后傲娇的叉腰看着她，“你不要自恋了好不好！我就是偶尔路过那家店，觉得这个还不错就买下来了！不要脑补那些有的没的！！”

［哦，原来这个限量款随便进一家店就能买到］

戴萌看着莫寒偏向45º的目光，抬起手揉捏对方微微发红的小脸。

“你知道你说谎的时候会习惯性把目光向上瞟吗？”

“哪有……”不是立即反驳，而是小声又略带委屈的承认。

李宇琪不止一次的向戴萌抱怨莫寒的双标对待。

“凭什么莫莫给你买礼物时是我陪她跑遍大半个上海，给我的礼物就是冷冰冰的微信转账啊！”

“戴萌，今年莫莫送了你什么生日礼物啊？什么？？套装？？啊啊啊啊莫寒大猪蹄子！”

［其实，还有一件亲手织的毛衣，但是我才不要和你们分享 。］

“莫寒这个女人，有危险的时候往我怀里躲，反应过来就把我推开！”

戴萌听到这话有些吃味，想要反驳一下，正在涂指甲的孔肖吟说话了，“那还不是因为戴萌不在身边。”戴萌开心了，低头笑着嗯了一下。

“吴哲晗，徐晨辰……”

莫寒记得2018年的最后一天，成员围坐在一起边玩游戏边等着跨年，偏偏戴萌是个游戏黑洞，惩罚项目一轮接着一轮的向她奔来。

“啊啊啊！又输了！来吧，这次惩罚什么！”

“那就…惩罚你当众读一篇和莫莫的同人文吧！我来找资源。”一晚上没怎么说话的徐子轩主动请缨，让莫寒的小雷达一下子拉响了警报。

捂住自己的脸急忙摆手拒绝，表示不要牵连到无辜人，却被一阵欢快的语调压了过去。

“还好还好，不就同人文吗，我看过崽子们写的，还都蛮清流，来吧！”戴萌拍了拍手，自信的对莫寒做了个wink。

莫寒翻了个白眼，戴萌的智商又下线了，徐子轩老司机怎么可能随便找一篇清水文让戴萌读，肯定是有颜色的啊！

是一篇莫寒婚前与陪伴她多年的戴萌一夜情，随后潇洒结婚的剧情。

十分钟后，脸红兔看着戴萌越发红透的耳尖和周围不断调侃戴萌的声音，突然心情大好，轻轻揉捏着红透的耳朵，眉眼皆是笑意。

“戴萌，你还好嘛？”

“啊…这些小崽子真是的，怎么就写这些小孩子不能看的东西…”过于刺激，声线都染上了一丝沙哑。

莫寒只是觉得好笑，平时作威作福的小狼崽现在全身发红也是可爱的很。

游戏继续进行，戴萌趁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七五折身上时，伏在她耳边说，“我怎么会看着你和别人结婚却不敢祝福呢，我明明是会去抢婚的好嘛！莫莫你说对不对？”

假装不经意的瞟了一眼莫寒，戴萌的感情从来都是弯弯绕绕缠回到莫寒身上的，转了一圈回来首尾还是都在莫寒的手心攥着。

［抢婚吗？……如果是你，我会跟你走啊。］

“你要是敢抢婚，那我就拿着菜刀去追你！才不会让你破坏我的婚礼梦呢！”

［你要是敢抢婚，我会放弃我的婚礼梦。］

“呜呜呜，莫莫你又盐我~”

“还有最后一名——”男主持停顿了一下，剧场瞬间安静下来。

戴萌来不及反应，莫莫一直轻轻摩挲着自己手背的指尖停顿了一下，随后离开，十指相扣的温度消失不见，只牵动了一下两人勾住的小指。

“莫寒”

脑袋翁的一下仿佛有电流穿过，阻断了粉丝们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一直忍住的泪水瞬间爆发，那两个字像针一样扎在了戴萌的心口。怎么会这样，她没有告诉过我啊…名单上没有她的名字啊…一定是主持人弄错了…

想要去寻求一个答案，看到的却只有莫寒上前一步的背影。

［她没有迟疑！她竟然没有反驳！］

戴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双腿渐渐虚软蹲在了地上。莫寒想要回身扶住戴萌，李宇琪先她一步稳住了对方的身形。对上目光的瞬间，戴萌通红的双眼刺痛了莫寒，那句到嘴边的关心硬生生咽了回去。

［对不起啊戴萌…我瞒着所有人我离开的事情，就是不想让你知道啊，我看着你对于毕业公演越来越焦虑，看着你给每个离开的成员写信挑选礼物，看着你在躲在练习室的角落里痛哭，我真的说不出口我要离开。］

［起码这样，我还能装作可以和你一起面对的样子，陪在你身边，让你可以依靠。］

戴萌的母亲曾经找过莫寒，在上海最寒冷的时候。

“莫莫啊，阿姨突然把你叫出来真是不好意思，你最近怎么样，工作累不累？”戴萌的母亲是个优雅的女人，将近六十岁的年纪依然把自己的身形管理的很好。

莫寒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后的戴萌坐在自己面前谈天说地的样子。

“还好啦，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倒是戴萌，最近准备小分队的巡回演，忙的瘦了一圈。”莫寒的指腹轻轻敲打着咖啡杯沿，盘子里的慕斯蛋糕也只吃了一小口。

面对长辈，莫寒一向有些局促。

“你平时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家离得那么远，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的。”略微停顿了一下，“萌萌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指尖的节奏戛然而止，心猛的跳动了一下，打破了莫寒一贯的淡定和冷静。戴萌喜欢的人吗……

“没有吧，戴萌那么忙，哪有时间去喜欢别人呢。而且，在团期间不允许恋爱啊。”生硬的挤出一个笑容，没有眯眼，只有不停冒汗的手心。

戴母看了一眼莫寒，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即使试图掩饰，也能从细枝末节看出破绽。从包里拿出几张信纸递给了莫寒，语气尽是担忧，“这是萌萌上次回家落下的东西，我不小心看了一眼，好像是…写给女孩子的情书？”

莫寒接过信纸却没有打开，她没有理由去窥探别人的隐私，即使她认为这纸上的内容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是和自己有关。莫寒突然感到胸口很闷，原来戴母来找自己并不只是简单的嘘寒问暖打探戴萌的情况，而是把不能对戴萌说的话全部诉与她听，逼着她去接受这些事情。

说些什么把话题转移过去吧…

“怎么可能呢阿姨，就算全世界的女孩子都是弯的，她戴萌也是直成钢筋的。这封信是公演上要用的道具，只是为了配合演出而已，她找了好久，我一会给她带回去吧。”

[是啊，只有在假象里才能把真相吐出来且不被发现。]

听完这话，戴母的目光稍微柔和了一点，打开信纸又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虽是笑着说出，还是让莫寒感到有些头皮发麻。

“这样啊…看来萌萌对这场公演投入了不少心血，连我都要差点被她骗了。”

“这孩子真是的，总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这要是被她爸爸知道，还不得把她赶出家门……”

“听说你们团里有很多女孩子内部恋爱，萌萌的耳根子又那么软，怕是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末了，戴母有些不放心似的，握着莫寒有些冰冷的手，一个字一个字的敲打在莫寒的心里。

“莫莫啊，你可得帮阿姨看住萌萌，不能让她误入歧途啊！”

[够了阿姨。点到为止吧…]

戴萌看着前方莫寒的背影，聚光灯下的她穿着白纱裙，身体被镀上了一层光，美的让人觉得不真实。

她有在莫寒侧头对她笑时，想过有一天莫寒穿着婚纱向她走来的样子，想过自己牵着莫寒的手走进礼堂，互相诉说爱意的样子。

头有些眩晕，她盯着莫寒的耳廓，她的侧颈，那是她多次想要亲吻却不敢触碰的地方。她想要站起来抱住莫寒，让她告诉自己这是在开玩笑，或者，这是个梦而已。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俩人心照不宣的从不刻意提起对方的名字，只是在细枝末节中透漏着层层爱意。是在莫寒趁着戴萌靠在椅子上睡觉偷吻她的睫毛时，是在队友打闹戴萌护住莫寒的身体时，也是在喝醉之后戴萌闹着她的喊寒亲亲抱抱时。两个人都开始不自然的躲避着对方的亲密接触，不仅是隔壁的七五折不能互看对方洗澡，她们也是。

有时外务会让她俩住一间，莫寒总会找理由把她们分开，又或者是戴萌去许佳琪的房间待到半夜再回来。两个人的床中间即使不用枕头隔着，也会空出一大块，谁也不会过界。彼此都知道，稍微一触碰，两个人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就像莫寒看到戴萌后背的火罐印，虽然好笑却又忍不住去触摸一样。

就像戴萌听到莫寒说等她回来，心尖上立马长出了一根羽毛撩拨着戴萌的心头，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马上完成拍摄回到莫寒身边一样。

她们在守着自己和对方最后的底线。一个不敢越，一个不能越。

而戴萌那些还没说出口的爱意和失望在那场毕业公演上被一同关进了心里。

莫寒离开的那天，戴萌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任凭徐子轩怎么敲门都不开。“萌萌你开门好不好，莫莫要走了，你不去送送她吗？”回应她的只是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戴萌的门前传来一阵行李箱拖拽的声音，她坐在地上晃了晃神，那声音戛然而止。戴萌紧紧的盯着门口，仿佛能透过房门看到什么东西一般。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鼻尖瞬间又酸涩起来。

两个人僵持了片刻，门缝的底端塞进了几张皱皱巴巴的信纸，最终拖拉行李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离戴萌越来越远。

那次一起跨年聚会结束后，戴萌神秘兮兮的把莫寒拉到了角落里，食指不停的打转。

“喊寒啊，你毕业后是不是要继续签约呀！”

“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的话…差不多吧，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嘿嘿，那我28岁的生日公演，无论你在哪里都要赶回来参加，我要搞一件大事情！”

“哦，好吧，看在你求我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了！”

“那，我盖个章！盖完章你就不能反悔！”戴萌倏地凑近莫寒，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莫寒脸上，本可以躲开的距离莫寒却绷着小脸闭上了眼睛。鼻尖有些发痒，却在左眼触碰到了戴萌柔软的唇。

捡起地上的纸张，戴萌不可置信的捂住胸口大口喘着气，一瞬间所有的委屈不甘全都涌了上来。口腔里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和鼻塞也重新占据了戴萌的身体。那是她要在生日公演上读给莫寒的情书啊！怎么会在她的手里！

手抖得不成样子，她还记得写这封信时自己藏在字里行间的小心思——把爱字全部用红色的小心心代替，那些羞于说出口的爱悉数写进信里，等着赠与莫寒时对方充满笑意的眼睛。

她一直相信着母亲的话，从没见过一张蓝色信封。却忽略了自己悉心保护的告白信件怎会随意弄丢。更没想到早已落入了心上人的手中。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原来你忍了这么久。]

这个人，直到最后一刻都在想着自己。她彻底的失去莫寒了。

                                                                          

那封信被戴萌平平整整的装进了相框里立在床头，那上面曾有莫寒的温度。

阳光透进屋子，空气中的细尘翩翩起舞，落在电脑上，落在枕头上，落在床头柜的相框上。信纸里的字因为长时间的阳光照射有些发灰，依稀看到零散的几句话曾被人用笔反复描写。

——wuli喊寒，还记得我在18年的跨年夜对你说的话吗？既然已经盖章，你就不能反悔，那么在今天，你兑现了你的诺言，站在我面前，我也要回应你我的诺言。我，戴萌，在28岁生日公演上，要对莫寒说：莫寒，和我在一起！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余生我只要你。

——我不要我们就差一点点，我要我们靠近一点点，我要你无糖去冰加椰果加戴萌。

[好。]